(二)古代诗歌阅读(本题共2小题, 9分)
阅读下面这首宋诗, 完成14~15题。
寻春①
苏轼
正月二十日, 与潘、郭二生出郊寻春, 忽记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诗, 乃和前韵。
东风未肯入东门, 走马还寻去岁村。
人似秋鸿来有信, 事如春梦了无痕。
江城白酒三杯酽②, 野老苍颜一笑温。
已约年年为此会, 故人不用赋招魂③。
[注]①题目为编者所加, 原诗仅有诗前小序。此诗作于元丰五年(1082)诗人被贬黄州期间。②酽, yàn, (汁液)浓;味厚。③招魂, 即《楚辞·招魂》。传说宋玉因屈原信而见疑、忠而见弃, 作《招魂》讽谏怀王, 希望他能悔悟, 及时召回屈原。
14.下列对这首诗的赏析, 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开头两句设想“东风”为春之信使, 城居的诗人没有感觉到春意, 渴望春意的诗人于是主动出郊寻春、旧地重游。
B.颔联宕开一笔, 不写寻春所获, 而作起议论来, 表达感慨, 诗意警策。可结合作者同时期写的《前赤壁赋》来理解。
C.“江城”诗中指黄州。味道醇厚的江城白酒、笑意温和的野老, 既表明这次春游的欢聚畅饮, 也表现了苏轼在黄州的生活状况。
D.最后两句是告慰故人, 诗人表明自己在黄州过得很好, 并邀请京城的朋友到此相聚, 让友人不必为自己返京之事多操心。
15.颈联表现了诗人什么样的人生态度?请简要分析。(6分)
答案:
14.D(“邀请京城的朋友”不准确, 这里是与“野老”相约。)
15.表现了诗人虽身处逆境, 却超然旷达的人生态度。(3分)江城欢聚之乐、人情朴野之纯, 都可以让人抛却烦恼的往事。虽遭贬谪, 诗人却欢聚此间, 乐在此间, 不以为意。(3分)
【写作背景】:此诗作于元丰五年(1082)。正月二十日, 对苏轼似乎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他从御史狱出来被贬逐去黄州途中, 过麻城五关作《梅花》诗二首, 正是元丰三年正月二十日。那两首诗, 都在借“半随飞雪度关山”的梅花形象, 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怨凄凉之感。到黄州次年, 即元丰四年“正月二十日, 往歧亭, 郡人潘、古、郭三人送余于女王城东禅庄院”, 为此作七律一首, 末两句说:“去年今日关山路, 细雨梅花正断魂。”正是指上一年所作的《梅花》诗。再过一年, 又是今日, 苏轼又作本诗, 颇有乐在此间的味道。再往后追述, 元丰六年, 苏轼写定《六年正月二十日复出东门仍用前韵》, 前后三年连续复写, 表现了诗人身处逆境而能超然旷达并最终执着于现实人生的精神境界, 正是苏轼高不可及之处。
苏轼写此诗时, 他来到黄州已两年了, 乌台诗案的骇浪已成往事, 《初到黄州》就自找乐趣:“长江绕郭知鱼美, 好竹连山觉笋香。”后又自寻精神寄托, 手抄《金刚经》, 又筑南堂, 垦辟东坡;至黄州后续有新交, 诗酒唱和。诗题中的“潘、郭二生”即黄州新交朝夕相从的潘丙、郭遘。今天正月二十日想起去年的朋友送出城, 突然感觉到春意袭来……
【鉴赏】:首句起笔就是设想去年的“东风”为春之信使, 如城里有了春意, 当然是这位信使先自东门而入;现在城居的苏轼一点感觉也没有, 恐怕是“东风未肯入东门”吧。为什么“未肯入东门”呢?妙在不言中。但“忽记去年是日”出城之前, 不也是“十日春寒未出门”, 一到郊外方知“江柳已摇村”的吗?就在这年到郊外尚未入城的早春时节, 渴望春意的诗人主动“出郊寻春”了。他是旧地寻春, 又是“走马”而去, 所以次句说“走马还寻去岁村”。
接下去不写寻春所获, 却宕开一笔, 忽出警句:“人似秋鸿来有信, 事如春梦了无痕。”纪昀评曰:“三、四深警”。人如候鸟, 感信而动。鸿雁南来北往, 即使年年如斯从不懈�。谒蚕⑼虮涞挠钪嬷幸膊换崃粝率裁春奂!K臻杂小叭怂魄锖�, 事如春梦”之感, 究其根源, 是由于他遭受过乌台诗案的沉重打击, 又正在贬逐之中, 只有把一切往事, 一切留恋和烦恼, 都强自推向“春梦无痕”的虚无境地, 以解脱失意中难以消除的痛苦。似乎把人生进取、政治抱负都看得淡漠了, 于是才有超然旷达、出郊寻春之举, 于是才有了下边四句所表达的春游之乐。
“江城”指位于长江北岸的黄州。味道醇厚的江城白酒, 笑意温和的野老苍颜, 既可具体指这次春游的欢聚畅饮, 也可概括苏轼在黄州的生活乐趣。总之, 他是以此为乐, 甚至要以此为归宿了。去年访故友陈慥, 有三位新交相送, 春涌心头;今年出郊寻春, 又有潘、郭为伴, 酒醺颜面。山水自然之乐, 人情朴野之纯, 完全可以驱除那些烦恼的往事, 也完全可以冲淡甚至忘却他当前的困境。
诗的最后说:“已约年年为此会, 故人不用赋《招魂》。”指宋玉以屈原忠而见弃, 作《招魂》讽谏怀王, 希望他悔悟, 召还屈原;苏轼在这里借指老朋友们为他的起复奔走。最后这两句是告慰故人:我在黄州过得很好, 已和这里的朋友们约定每年作此寻春之游, 你们不必为我的处境担忧, 也不必为召我还京多操心。
纵观苏轼在神宗、哲宗两朝党争中几经起落, 遂使他一生陷于三十多年的灾难之中, 但他仍是“随缘自适”。乌台诗案中他自料必死无疑, 谁不知不死而贬去黄州, 简直恍如隔世;经过这一次打击, “平时种种心, 次第去莫留。”他对起复还朝已失去信心。他临死时对儿子说:“吾生不恶, 死不必坠。”后人敬仰他、纪念他, 一个原因是他的诗、词、文、书、画五艺俱绝, 另一原因就是他有一腔正直忠厚的心肠, 一种开阔旷达的襟怀。